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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6章 6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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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6章 66

季知緣楞在原地沒動, 就這麽看著他的背景漸行漸遠,直到消失,她低頭眼眶有些微紅, 抿抿唇上去陪季聞名了。

季聞名在醫院住了幾天, 這幾天基本都是季言跟她在這,鄭怡除了第一天過來之後, 後面幾天都沒來。

季知緣把飯買回來, 放在桌子上, “爸,今天腰好點了嗎?”

“好多了, 再過兩天就可以出院了,你們兩個都在我這, 你媽一個人在家也不方便。”

季知緣說:“我跟哥都回去的, 您就安心在這好好顧著自己吧。”

“你媽.....”季聞名說話斷斷續續的。

季知緣看出來說:“媽在家等你呢。”

他沒說話, 沒一會,病房內來了兩個人,是季言跟鄭怡。

季知緣也沒想到,鄭怡會突然過來, 她走上前說:“媽, 你怎麽過來了?”

“我是看你們兩個, 天天要顧著他, 耽誤上班。”鄭怡說:“我在這看著他,你跟你哥去上班吧。也回去好好休息休息。”

季知緣看向季言, 小跑過去, 抓著他的衣袖把他帶出去, 打著手語問:[怎麽回事?]

季言,[媽心疼我們呢。]

[不心疼爸?]

季言彈她腦門, [你說呢?]

季知緣笑了一聲,[我拿個東西,你送我回家。]

[我還有事,下午要參加個活動,請了半天假過來的,自己打車。]他說完看了眼裏面就無情地走了。也不等她一起,這人!!!

季知緣在後面暗罵了一句沒良心。

她進去把包拿著,看了一眼鄭怡跟季聞名,眼神往季聞名那邊撇了一眼,指了指門口,就溜了。

出了醫院,打了車,坐在車上才想起來,已經好幾天沒有聯系林越行了。

上次他來醫院明顯不高興,就算自己解釋了,他好像還是沒什麽情緒波動,他還在生氣嗎?說好自己的事情跟他說,可這是她家裏的事情,不想讓家裏的事情影響他有錯嗎,她家裏的事情他已經幫了很多了。她不想讓他也處在她爸媽中間。

坐在後面,開著窗戶看著外面景色,想了幾秒,給他發了條微信:【在忙嗎?】

等了好久,等到她自己家,他才回:【在工作。】

她坐在沙發上,回著消息:【我回家了,我媽去醫院了,在陪著我爸,我今天下午沒什麽事情,你幾點下班,我們一起吃個飯行嗎?】

對面還是隔了好一會才回:【不確定幾點回來。】

【沒關系,我等你,我做飯給你吃。】

她又發了一條:【來我家吃飯行嗎?】

【就我們兩個,我今晚不用陪我爸,在家。】

林越行:【嗯。】

她看完消息,去了趟超市,等回來開始做飯,做好菜就開始等他,本以為會等很長時間,但沒多久,六點半門鈴就響了。

她小跑到門口,理了理自己的頭發,這還是跟他戀愛後這段時間以來,第一次連著好幾天沒見他。

打開門,他站在門口,她很快讓開,“我.....還以為要等很久呢。”

他沒說話,季知緣走在前面,進去之後給他倒了一杯水,“先喝口水吧。”

他接過全部喝完,沒說話,只看著桌子上的菜,季知緣說:“吃飯吧。”

林越行自進來,就沒開口說一句話,坐在餐桌上,安安靜靜地吃著飯,季知緣見他這麽悶,往他碗裏夾了菜,“你.....多吃點。”

“好吃嗎?”她問,

“嗯。”他繼續吃著碗裏的菜。

見他這麽冷淡,季知緣把頭低下來,想了想說:“我爸沒什麽事情了,等幾天就可以出院了,等他出院,你來吃飯。”

她語速放慢下來,“行嗎?”

“嗯。”他仍然只有這一個字。

“我爸.....這事。”季知緣想著措辭,還沒想好。

他打斷她的話,“季知緣。”

他停頓了幾秒,喉結上下滾動了下,像是在克制自己的語氣,“你要不想說,可以什麽都不跟我說,沒關系。你不用想著怎麽在我面前說話。以後的日子還很長,我從來都不希望你在我面前,有一點的勉強。”

季知緣放下筷子,看著他,靜了好一會,她才開口,“我沒勉強,我只是不希望你因為這事不開心,這本來就是一件小事,我們家的事情很多你不知道......”

“我是不知道,你也從沒想著跟我說。”他說:“我之前跟你說,你的事情對我來說都不是小事,還是你覺得你跟你家在我面前是兩個家庭?我應該區分開來?”

季知緣一時沒接上話來,安靜的氛圍,被一通電話打破了。

林越行的手機響了,他t起身接了電話。

季知緣放下碗筷,回了房間。

等出來的時候,客廳已經沒有人了,而飯桌已經被收拾幹凈了。

呆站在客廳好一會,她才拿衣服洗澡,洗澡完,沒回房間,還是在客廳坐著,想著事情,沒顧著擦頭發,頭發上的水一滴一滴緩慢地滴下來。

她準備起來,地上的水滴讓她打滑了一下,穿著拖鞋,腳背撞到了茶幾腿上,很快破皮出血了,傷口還不小。

她捏著拳頭,痛感很快蔓延開來,她快速坐下,在沙發上緩了一會,一瘸一拐地跑去門口架子上拿醫藥箱。

拿過來,坐在沙發上給自己處理著傷口,或許是疼的,又或許是剛剛跟他說話情緒不太好,沒一會,她哭了出來。她很少哭,可現在眼淚像是止不住一樣,每一次他稍微冷淡一點,她就很難受,上次也一樣,她好像遠比自己以為的要在意他在意得多。

處理好傷口,她擦幹眼淚,把醫藥箱放好,慢慢擡著一只腳走出去,走到他家門口,輸著密碼,開了門。

進去之後,林越行剛洗完澡,在擦著頭發。

兩人就這麽對視了幾秒,季知緣往他那邊走了一點,但是忘記自己腳還在傷著,跨了一大步,太急太快,又崴了一下,整個人跌坐在地下,她覺得自己此刻狼狽至極。

林越行一個大步走過去,很快扶著她,仔細看了一下,問道:“傷到哪沒?”

沒一會,註意到她腳背上的傷,把她打橫抱起來,放到沙發上,彎下腰,握著她的腳,她剛剛沒處理好,只擦了碘伏。

他準備拿醫藥箱再替她處理一下,剛起身,就被她抱住腰,她吸了吸鼻子,“我疼......”

他頓了頓,“我知道,我去拿藥,給你處理一下。”

見她這樣,他沒再看她一眼,把放在他腰間的手輕輕地移開,拿完醫藥箱,把她腳放在自己腿上,小心替她處理著傷口,最後包紮起來。

直到完全處理好,他才開口,“怎麽傷到的?”

“頭發沒擦幹,滴在了地上,想事情沒註意,滑了一下,撞到茶幾上了。”她慢慢說。

他聽完準備把她腳拿下來,季知緣說:“腳不能拿下來,放在沙發上還是疼,只能放在你腿上。”

“.......”

作罷,他也依著她,坐在她旁邊,過了一會問道:“剛跌下來,還有哪傷到沒?”

季知緣耍起了小性子,“有。”

他眼神盯著她,“哪?”

“嘴巴。”她指了指自己的臉,“還有這的全部。”

“。。。。。。”

他嘆了一聲氣,“我去給你倒杯水。”

季知緣也沒再纏著他,他倒了兩杯水過來,她接過喝了一大口。

他坐下來,又把她腳小心地放在自己腿上架著。

安靜了一會,季知緣往他那邊移動了一點,跟他貼著,把他的臉掰過來,讓他直視著自己,“我來這,是有話跟你說的。”

林越行往後退了一點,聲音有些喘,“說話就說話,不要靠這麽近。”

季知緣說:“你上高中那會,只見過我爸,沒有見過我媽。”

他說:“嗯,我記得只有你爸來過學校。”

“我媽,本來腿是好的。”季知緣慢慢說道:“我大三那年,她出了一場很嚴重的車禍。”

“她那會還在工作,我媽這個人對工作比較拼,她那會已經快五十了,這個年紀在職場已經沒有任何優勢了,哪怕當時她已經是公司的副總,但是不斷有新的人進來,其實就是想讓她自己離職。她當時手上有個項目,她以為搞定這個項目就可以留住自己的位置,所以夜以繼日地忙著工作,我們一家誰勸她都沒用。不是不希望她工作,只是不想她那麽累,可以不做管理崗,轉去別的崗位輕松一點。哪怕當時她不工作,跟著我爸一起出去玩玩都可以,孩子大了也不需要她養家,但是她不願意。”她繼續說:“後來,她因為工作著急送一份文件,闖了紅燈,那個路段平常沒什麽車過來,她也見沒車才加快速度,結果被一輛突如其來的大貨車撞了。”

“送到醫院的時候,很嚴重,保住了一條命,但是雙腿都高位截肢,意味著後半生她都沒辦法正常地行走,裝不了假肢。”說到這,季知緣臉上有了一絲動容,是想到了當時的場景。

她當時還是上學,過著她開心又幸福的大學生活,誰知道這個噩耗就這麽傳來,在搶救室,她整個人都沒有一絲力氣,而搶救室門口的季聞名也攤在地下,他生怕有個意外,或許真有意外,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撐過去。

“我媽醒來,不願意接受。她覺得她這輩子已經算毀了。”季知緣平靜地說:“因為是她闖紅燈,所以主要責任在她,加上她當時不屬於工作時間工作,而且她是責任方,只能算普通的交通事故,不能算正常的工傷。所以當時看病花了不少錢,我從前從來沒覺得錢不夠花,因為我媽每年都能掙很多錢,年薪百萬呢,厲害吧?但是看病花了不少錢,家底沒被掏空,我哥當時也能掙錢,也沒太缺錢,只是第一次覺得掙錢很不容易,我媽一個人替我們擋了很多。”

說到這,她唇角彎了彎,好像在因為自己有這麽厲害的媽媽而感到自豪。

林越行視線停留在她身上,沒多說什麽。

“後來,我媽被接到家,一開始她沒什麽反應,只每天不說話,我當時在上學,我哥當時沒找到工作,在網上接一些畫稿,我媽沒出車禍之前他沒住家裏,後來回家住了一段時間,但還是出來了,我爸也不希望影響他畫稿,所以家裏只有我爸在照顧她。但是我哥會常常回家。”季知緣說:“我們家當時的房子還沒賣,離我大學也不算太遠,我周末都回來,我這人戀家,離開不了離家太遠的地方。回家之後,我媽總是對我爸發脾氣,我們都知道,她那樣性子的人失去雙腿等於要了她半條命,所以都不敢在她面前有什麽情緒,她說什麽就聽著。但是好像她這樣的情緒越來越嚴重,她找到一點空隙就說我爸,有次我回家,又開始說他,說他這麽些年,都是靠她養著,這個家都是靠她養著,現在她不行了,覺得我爸也不願意照顧她,嫌棄她,她像是變了一個人,變得跟之前完全不一樣。脾氣暴躁,喜怒無常,卻總是會用最狠的話,傷害著那些最愛她的人。偶爾也是好的,會覺得接受了自己這樣,但是我媽我這人太要強了,她不能忍受一點自己身上的殘缺,失去了雙腿,加上工作也徹底結束了,她總是時好時壞,傷害最多的就是我爸。”

季知緣到現在還記得那段時間,她在學校,也常記掛著家裏,一到周末能回來,一定會回來,但是每次回來都能看到她爸媽在吵架,有時候她哥在家,怎麽也勸不住,而季聞名也時常被鄭怡氣到,她總是以最傷害的言語刺傷著他的自尊心。

她還記得有一個周末回來,看到鄭怡坐在輪椅上,不斷扔著東西,“你早就想走了是吧?可你年紀大了,你找不到富婆了!被我養了幾十年,你說你還有什麽??你一無所有!要是年輕沒準還真能榜個富婆,不過我還是祝願你,早日實現你的夢想!”

“你!!你簡直不可理喻!我跟你過日子過了幾十年,我哪點照顧不好你?這個家,你的一兒一女,我對不起誰了!!”季聞名被她這些話快說哭了。

他們兩個,都在為這個家盡心盡力,一個忙著掙錢,生病都不敢停下來,一個從小陪著她跟哥哥,給他們帶來所有的快樂跟陪伴。

他們之前其實不常吵架,每次都是季聞名讓著她,他脾氣好,知道鄭怡工作累,辛苦,這麽些年一直為著這個家,他根本沒半點生氣的點對她,哪怕她常常說些氣到他的話。

但是這樣的日子一天積一天,季聞名也會有崩潰的時候。

“直到我快畢業,大四那年,我爸沒跟我們任何人打招呼,突然走了。拖著行李箱,不知道去哪了。”季知緣說:“他留下一封信,說出去掙錢了,讓我們不要找他,他會回來的,當時家裏只剩下我了。打他電話跟我說,找不到他,他是一定要出去的。起初,我還能聯系到他,他說在外面工作很好,讓我不要擔心他,但是t沒多久,他就換了所有的聯系方式,我徹底跟他斷了聯系。只是偶爾的用外地的陌生號碼跟我報個平安。說來也奇怪,就那一年,好像什麽壞事都來了,我爸沒走之前,我哥因為畫稿的原因,當時主筆是他,被人說畫風抄襲別的畫師,那個畫師在網上很火,我哥很快就被爆出來了,被人直接掛出來,一旦這件事出來,所有人都過來了,各種的謾罵攻擊全都撲向他,但是畫風抄襲本來就很難定義,他所有的畫稿全部都是原創,他這樣的人絕不可能做出抄襲的事情。本來他從小就活在一個安靜的世界裏,有很多自己的想法,不願意跟人敞開心扉,連我們很多他的事情都不知道,他自己的事情加上家裏的事情,那段時間,他把自己關在一個封閉的空間裏,長期的壓抑,他患上了嚴重的抑郁癥,要靠吃藥維持著,他本來就一直不太打開自己,那會更封閉自己了。”

季知緣緩了緩自己的情緒,繼續說,她想把所有的一切,全部都告訴他。

“後來,我見他這樣就跟他說,讓他出去散散心,一直困在這裏,他的病情會更嚴重,我擔心爸媽,也擔心他,但是,他怎麽會走呢。我勸了好長時間,跟他說家裏有爸照顧媽,我也快畢業了,以後的日子會越來越好。他這才提著行李箱出去了。我也放心了不少。不過,我哥這事,我爸媽都不知道,要是知道的話,我爸應該不會走吧。後來沒多久,我爸走了,我也沒跟哥說,一直瞞著,還是他自己怎麽都聯系不到爸,才著急回來的,但還好,也讓他在外面待了兩個多月的時間。”季知緣說:“所以,畢業之前,家裏就只有我跟我媽兩個。我爸走了以後,我媽.....更接受不了,她自殺過。”

這句話說完,林越行頓住了。

爸爸離開家,哥哥抑郁癥,媽媽失去雙腿,情緒不受控外加自殺過,這些遠比他以為的還要多。

他的手輕微地捏成了拳。

“我爸跟我哥,到現在都不知道。總之,那段時間,過得也不算太好。”她低聲笑了笑,“也算讓我整個人往前走了一大步吧,以後遇到任何事情,我也都沒在怕的了。”

她並沒有細說那段時間是怎麽過來的,林越行也沒多提一句。

只輕撫著她的臉,“第一次聽你說這麽多話。”

季知緣認真地說:“我不是,不想告訴我家裏的事情,只是,我爸媽的關系,沒那麽快緩和,我不希望你處在中間,因為家裏的事情好像是最難處理清楚的。我爸住院,應該要告訴你的,但就是想著怕後面發生一些不好的事情,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,不想讓你參與進去。我想著等我們家的事情徹底理清楚了,我爸媽能回到從前,我在把你帶到他們面前,你跟我說的話,我真的聽進去了。”

“你不要......不要再生氣了好不好?”

“我沒有在生氣。”林越行把她抱進懷裏,摟著她的腰,靠在她肩上,“我只是希望你遇到事情可以跟我說,我不想在你的事情上當個局外人。”

“是我該跟你道個歉。”他說:“我不應該有情緒的跟你說話,被我弄哭了是不是?”

“你怎麽知道我哭了?”季知緣說。

他笑了一聲,“不然怎麽那麽委屈的過來呢?還非要這麽黏著我?”

季知緣抱著他,“我就是,腳太疼了。”

林越行把她頭擡起來,語氣忽然認真,“你剛說,還有哪疼的?”

他指了指她的嘴巴,“這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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